黑霧和靈力碰撞，將整個房間裏的一切毀得面目全非，紅綢悠然落下，黑霧被靈力劈開了一個裂縫，還未聚攏。

淩陜卻已經抓住了這一點小小的縫隙，從中穿了過去，執劍兇狠而去，朝著黑霧中心刺去。

就在這時，一面鏡子猛地擋在了霽長意的前面，硬生生將淩陜這用盡全力的一劍給擋了下來。

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，衍塘坐在池水上，雙眼緊閉，額上有汗水冒出。

淩陜的靈力比他想象的更加霸道。

幻境開始碎裂。

霽長意站在黑霧當中，似有所感，伸手一把握住了面前的鏡子，從幻境中脫離。

淩陜冷笑一聲，緊隨其後。

池水泛起了漣漪，衍塘猛地睜開眼，然後一個翻身起來，往後迅速跳動了幾步。

黑霧聚集在了衍塘身後，一只手穩穩的扶住了衍塘。

衍塘想要回頭，卻被對方握住了手腕，“小心。”

衍塘頓了頓，看向了站在池水另一頭的人。

淩陜紅衣翻飛，目光定定的看著衍塘，以及他身後，仍舊沒有露出面貌來的霽長意。

“衍塘。”淩陜語氣冰冷刺骨，“你究竟是什麽時候知道霽長意沒有死的？”

“三天前。”衍塘語氣平淡，“但我一直相信，他沒死。”

淩陜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絲笑，聽上去有些壓抑，“你們想要殺了我？”

衍塘沈默的看著對方。

淩陜此刻已經沒有了尊上的模樣，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執念裏的普通人。

“我不可能死。”淩陜擡眸，神情逐漸猙獰，“衍塘，我會殺了霽長意，我會讓你看著他，親眼看著他魂飛魄散，然後永永遠遠，被我鎖在身邊，你是我的，永遠都是。”

衍塘能夠感受到霽長意的手似乎微微動了動，然後耳邊傳來了霽長意的聲音。

“他不屬於任何人。”霽長意看著對面的淩陜，語氣淡淡，“你只是一個出身卑賤的奴隸，你配不上他。”

衍塘一楞，奴隸？

淩陜臉色也變了，“你怎麽會知道？”

“你應該永遠被人嘲笑，永遠被人踩在腳下，但是你遇到了另一個人，他給了你飛升的辦法，帶你邁入了這條路。”霽長意一字一句的說道，似乎是在強調些什麽，“但其實，你骨子裏還是骯臟的。”

“骯臟……”淩陜似乎想到了什麽，神情一變，擡起頭來，看著霽長意，“我不是！我會是這世界上最尊貴的人！”

霽長意輕哼一聲，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，“一個奴隸？”

衍塘皺眉，他以前從未聽說過淩陜的過去，原來淩陜以前竟然是奴隸出身？

而且霽長意這番話，倒像是在故意激怒淩陜。

按照以往來說，淩陜不應該這麽容易被激怒，但此刻的淩陜，卻面目猙獰，似乎真的陷入了什麽死循環中。

“我會殺了你。”霽長意說道，赤紅的眼眸看著淩陜，“你的夢該醒了。”

“閉嘴！”淩陜突然怒吼一聲，拔出劍來，直直朝著霽長意沖了過來，像是已經失去了理智，身上的殺意驟漲。

衍塘被推了一把，還未看清，就只看見一個黑影從自己身後也沖了出去，和淩陜沖撞在了一起。

鬼氣四散開來，淩陜也毫不留情，兩人招招都帶著殺死對方的心思。

強大的靈力碰撞，還有鬼氣的旋渦，讓衍塘無法靠近，只能感慨一聲，還好他提前用命器將這一片包圍，否則這樣的動靜，怕是會引來不少人的註意。

不過也不能完全放松下來。

池水已經被揮霍的到處都是，霽長意擋住了淩陜刺來的劍，卻見對方唇角突然間勾起了一抹笑意。

“霽長意，你不敢用全力，也不敢展露自己的面容，怎麽？”淩陜神情瘋狂，“是因為鬼修的模樣太過於惡心，所以不敢露出來？”

霽長意手上動作一頓，淩陜卻抓住這一點破綻，靈力驟然撲了過去。

衍塘迅速的在霽長意面前設了一個屏障，勉強將這一股靈力擋住了。

衍塘咽下喉嚨裏湧上來的腥甜，看向了被黑霧籠罩的霽長意。

三天前，霽長意回來了。

但霽長意卻從來沒有讓自己看過他的模樣。

衍塘心神微動，看著霽長意。

似乎是感受到了衍塘的視線，霽長意站在原地，半晌沒有動靜。

淩陜張狂的笑了起來，“我是奴隸出身，那你呢，你如今只是一個鬼修，比我還不如，你又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說這些話？”

似乎是找到了優越感，淩陜臉上的笑意越來越重。

“原本想要讓你多活一會兒。”霽長意的聲音冷冷傳來，黑霧逐漸開始往外散開，“既然如此，那我就如了你的意。”

身旁的黑霧散去，霽長意的身形清晰起來，一身黑衣，墨發披散，一雙赤紅的眸子緊緊地看著對面的淩陜。

墮入鬼道的霽長意，少了一絲人氣，面容蒼白的可怕，左側的臉上攀爬著許多黑色的絲線，交纏仿佛一張蜘蛛網。

明明右側還是那俊朗無比的面容，可左側的黑線卻讓他整個人多了一絲陰沈可怖。

“哈。”淩陜短暫的笑了一聲，目光嘲諷，“我的徒弟，我風光霽月的徒弟，如今竟然變成了這麽惡心的樣子，真是不堪入目。”

霽長意沒有開口，只是看著淩陜，身側的手卻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。

衍塘在看清霽長意面容的時候，便怔住了。

隨即就是翻湧上來的酸澀。

霽長意這兩年——

是在地獄裏掙紮著。

衍塘壓下心頭的澀意，閉了閉眼，隨即擡頭朝著霽長意一笑，“霽長意，沒想到你這麽看重自己的容貌啊。”

霽長意眼眸似乎動了動。

衍塘嘖嘖兩聲，“不過我可不是看臉的人，就算你變成了骷髏架子，我也不會嫌棄你。”

“誰讓我……”衍塘輕笑一聲，眼神明亮，“就喜歡你呢。”

霽長意眼瞼一顫，從露出面容開始，第一次轉過頭，看向了衍塘。

被這雙赤紅的眸子看著，衍塘也不躲閃，咧嘴一笑，如同兩年前的他。

明朗無比。

那雙紅色的，黯淡無光的眼睛，在這樣的笑容下，逐漸綻放出了光彩。

霽長意沈默片刻，再次看向了對面的淩陜，“我和你不一樣。”

淩陜一楞。

霽長意勾了勾唇角，語氣裏帶了一絲得意，“有人等我，但永遠不會有人等你。”

語音剛落，霽長意便已經動了。

沒有人看清他的身形，只看到黑霧散開，再次看清的時候，黑霧已經聚攏在了淩陜身後。

淩陜一驚，靈力化成光刃斬去，黑霧卻猛地往上一躍，裏面露出了一張猙獰殘缺的狼臉。

尖牙猛地咬住了淩陜的手腕，鬼氣纏繞住了淩陜。

衍塘心有所感，迅速聚集靈力，按住水面，字字落地有聲，“鎖！”

池水聚集起來，凝成了一點一點的碎片，然後猛地鎖住了淩陜的腳腕，將他定在了原地。

衍塘眼中一喜，“就是現在！”

一個人影從淩陜身側閃現出來，霽長意目光冰冷，手上的黑霧凝成了利刃，朝著淩陜的胸口刺去。

淩陜瞳孔一縮，在這關鍵的時候，卻突然大吼道：“我要是死了，你也會死！！你要救我！”

衍塘還未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，卻察覺到自己身後似乎出現了一個身影。

原本還在那處的霽長意見狀，神情一變，收了手，眨眼間，便出現在了衍塘身後，攬住他的腰，將他帶到了一旁。

衍塘拉開了距離之後，才看清了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是什麽。

是一個木偶。

正舉著刀，空洞的眼睛垂著，若是晚一點，那刀恐怕就落在了衍塘頭上。

衍塘心頭一跳，總覺得這木偶的樣子，有些眼熟。

咕嚕咕嚕的聲音吸引了衍塘的註意，他臉色一白，像是想到了什麽，不敢置信的扭頭看去。

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面無表情的過來，停在了淩陜身旁。

空氣仿佛都靜止了。

只剩下衍塘輕到快要飄散的聲音。

“……禾玨師兄？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禾玨出場。

下一章，該便當的就便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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